（转）岁月依稀说剃头
（本资料转载自百度空间“自流井乡土文化传播”，原载（来源于）1998年7月21日《自贡日报》，敬请周知。）
如今理发早已成了男女老少生活巾司空见惯的常事儿,而今理发师还多半都是女的。但是以前不是这样,不仅没有女理发师,也没见过女的进理发店理发,更不要说“美发”了。
早前年辰人们叫理发店叫剃头铺,称理发师称剃头匠,属下九流,不许参加袍哥。自贡人更安逸,喊剃头匠喊“待待儿”,长人了后我才弄醒豁了是喊“待诏”喊讹了的。所谓“待诏”无非就是等待皇帝老官儿的召唤呗,太监御医后妃大臣都是这种分儿嘛,即使是给皇帝老官儿剃头,那也不是所有的剃头匠都能有幸得到这种殊荣,称剃头匠是“待诏”怕也不失为对剃头匠们的抬举呢?
早前剃头行业的经营形式大体上有三种：
一是开剃头铺,场地、设备、工具(也有自带的)、住宿、伙食由老板提供,工人与老板四六分成。老板—般也是剃头匠出身,人都参加劳动,收入自然归己。那会儿的剃头铺,每个位子镜子侧边都挂了个竹筒,各人做得的钱全部放在各人那个竹筒迅,绝没得人私进腰包,晚上各自一齐倒出来当众清点,再各按各的多少分别跟老板四六瓜分。
另一种经营形式是做“包活儿”,即承包一些公司、行庄或井灶、商号等人员的剃头活儿,企业作为福利费开支,定期携带工具上门服务,不必担心有人索吃问扣,当然,承包头儿说内了在自伙子中是要提点或揩点油的。
除了上述两种经营形式之外是有句“言子”所谓“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剃头挑子了,这种一头热的剃头挑子只怕许多年轻人还没见过呢,它有半头是根尺多长的板凳,供顾客坐在上面剃头,板凳下面做了几格抽屉置放工具什物;另一半头是个炉子上面架口烧水的鼎锅,有的旁边还支个架儿挂挂洗脸帕呀啥的,因为炉子里要烧火嘛,所以说它是“一头热”。剃头挑子因为全部家半就一挑,可以挑起四处转悠随遇而安.一喊就来,所以十分方便。不过.不是去剃头挑子剃头不舒服、不雅观,而是那年辰的癞痢头太多了,都怕他们的剃头剃过癞子给自己惹上,所以,尽管价钱最低,除非万不得已都不愿意去剃头挑子剃头,剃头挑子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先理发没得现在的电气工具和先进设施,我们自贡最早发现用电吹风吹头差不多已经是四十年代了,电剪啥的更是以后才有,那会儿理发全是手工操作,全套工具无非推子、剪子、剃刀。由于不兴烫头,发型也较简单,不外分头、披头、学生头、小娃儿蓄块“豆腐块儿”难怪那时说理发说剃头了。那么,也许因此你会以为那会儿剃头匠很容易吧?其实才不然呢!
首先就剃头的本职范围来说,修面、剪剃、洗头最基本的要求要下细、整齐、干净,但是光这有些还不得行,若要博得顾客青睐,起码在修剪洗剃功夫中还得一两招或两二招“绝活儿”才能求得到吃。比如光说“剃”吧,不仅反剃正剃倒剃顺剃要轻重适当灵活自如剃得干净修得舒服.还要会玩儿—些花样儿。有种花样儿叫做“丢冷刀儿”,就是修剃修到后颈窝儿时,使剃刀在后颈窝儿从上到下弹跳几次,然后牵开衣领将剃刀往里刮去,在你背心周游一转,再由背心沿脊椎而上剃回到后颈窝儿,弄得你痒酥酥的说不清楚有好舒服。这种技巧剃头匠些虽然人都会玩儿,但却各不同的玩儿法,娴熟、灵活乾度各不相同,弹跳速度,密度也不样,最要紧的是将剃刀伸进衣领在背心头剃,那可是全凭手感操作,弄得不好会出事啊。还有些剃头匠更悬呢,能将剃头刀尖伸进眼眶在上下眼睑、人小眼角儿轻轻刮剃“游刃有余”而不伤及睫毛,这叫做“洗眼睛”。眼睛“洗”后便会刺激一点儿眼泪水,能使眼睛清爽舒服点儿。当然具有这种绝技的剃头匠要少点,由于这种手艺项不另收费,有“洗眼睛″习惯或要求的顾客,便往往得等会“洗眼睛”的剃头匠手空以后才能剃了。
眼下理发修了面就给你吹风,风一吹完就没事儿了。旧时小同,离完事还早呢。而一修完他就两根大拇指从你额头缝中两边抹,在你头上、面都两旁按摩起来,按摩完了才将靠背缓缓推起:待你刚好坐直他马上又双手一搭,抓住你两边肩窝一按,开始给你扭掐肩背穴位,然后还要抓住你的手给你活动活动肩,肘等处关节,接着还要边捶边移地在你肩背各处轻轻捶打会儿,最后总是不管你失了枕没失枕,不知不觉之间便捧住了你下巴轻轻摇动两下,没等你反应过来,忽地又是闪电般“嚓儿嚓儿”左右一晃,给你连端带车“端”两下颈干儿。总之不整得你全身舒舒服服熨熨贴贴不得松手,这种扳打扭陷、按摩推拿手艺早前年辰的剃头匠大都多少会几手的。说来也许你不信,那年子市里一位书记在我们大安盐厂蹲点。睡觉时失了枕，颈杆儿犟起痛得他不得了。中西医都没得办法。碰巧当时厂里有个当过剃头匠的厂人，就那么捧住书记的下巴轻轻摇了两下,“噱儿嚓儿”连端连车左右一晃,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像拈来丢了一样,颈杆儿痛,颈杆儿犟还不到半分钟马上就给他“端”好了。后来这位半过剃头匠的工人便因此很快调去7医院当了医生,直到他退休呢。
此外早前剃头兴掏耳杂,有句俗说:“大好儿洞房花烛,小好变儿掏耳朵”。掏耳朵是那时剃头最后一道工序,它敢于跟洞房花烛相提并论并论便足见其对人们的诱惑了。不过耳朵跟眼睛一样都是开不得玩笑的,掏耳朵首先是用一种锋利并不亚于剃刀,被称做“云刀儿(谐音)”的条状刀片儿伸进耳朵将耳毫搅剃干净,再用“起片儿”将粘结在外听道的耳垢或皮屑拨掉.然后用镊子拈、挖耳刨,将耳屎等全掏出来,最后还得用个许是羽绒做的球装小帚儿清扫一番,按回一下被扳开的耳屏。当然掏耳朵不卫生,以后是禁止理发店掏耳朵的,不过万一哪个生了“耳结”,找个会掏耳朵的剃头匠拈大概比找医生拈还是要便宜点,而更重要的是耳朵掏惯了掏起确实有点好耍儿。当时顾客要求要掏耳朵的比较普遍,掏耳朵于是乎便成了剃头这门职业不可少的内容和学剃头的必修课了。那年辰当个剃头匠要学会恁多玩意儿,不容易吧?
（原载1998年7月21日《自贡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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